第一章
我叫程言。
二十岁，记忆只有三个月。
此刻正蹲在望月客栈后院的柴房里，哭得像个三岁小孩。
"程言！你还躲到什么时候！"
门外传来队长顾师兄暴怒的声音，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
我缩得更紧了，手里紧攥着刚从厨房偷来的馒头。
三个月前，我被这支除妖小队在荒野中捡到。失血过多，高烧不退，什么都不记得。
师兄们说我是被妖怪袭击的幸存者，收留了我。
一开始，大家对我还算和善。
直到第一次除妖任务。
那是个盘踞在废庙里的血妖，专门吸食活人精血。按照计划，我应该在外面接应。
可我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血妖张牙舞爪冲向师兄们时，竟然下意识冲了进去。
更奇怪的是，那血妖在距离我三尺远的地方，突然停住了。
它瞪着猩红的眼珠看了我半天，然后...跪下了。
五体投地的那种跪法。
师兄们都看呆了。
我也看呆了。
血妖颤抖着声音说："小...小主子...您怎么在这里..."
然后不等我反应，就"噗"地一声自爆了。
从那以后，一切都变了。
"一定是这小子和妖怪勾结！"
"说不定他本来就是妖！"
"长得人模狗样的，没想到是个内奸！"
无论我怎么解释，都没人相信。
特别是我的救命恩人——墨染师兄。
他原本对我很好，甚至在我发烧的时候整夜照顾我。
可自从那次事件后，他看我的眼神就变了。
冷漠，疏离，还带着一丝我看不懂的痛苦。
"程言，出来！"
门外又响起一个声音，是墨染。
声音还是那么好听，像山涧清泉。
可语气里的冰冷，却让我打了个寒颤。
我知道，再躲下去也没用。
深吸一口气，推开柴房门。
夕阳西下，院子里站着四个人。
队长顾明轩，二师兄江枫，三师兄韩立，还有...墨染。
他们围成半圆，把我堵在角落里。
"这次的任务，谁去？"顾师兄问。
没人回答。
就像每次一样，所有人的目光，最终都落在了我身上。
"望月客栈三楼，有只千年狐妖。专门迷惑男子，吸食阳气。"
顾师兄把一张黄纸符贴在我胸前。
"这是镇妖符，能护你一时。去把这妖怪引出来。"
我看着那张薄薄的黄纸，苦笑了一下。
镇妖符？
连他们自己都不相信这玩意儿能对付千年狐妖吧。
"师兄...能不能换个人..."
话还没说完，江枫就一脚踹在我肚子上。
"废物！除了送死还能干什么！"
我被踹得趴在地上，嘴里涌出血腥味。
"江师兄！"墨染皱眉，"不要太过分。"
"过分？"江枫冷笑，"墨染，你还护着这个妖怪？"
"他不是妖怪。"墨染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
我心中一暖，抬头看向他。
却发现他并没有看我，而是盯着远处的天空。
"那你说，他为什么能让妖怪下跪？"韩立问。
墨染沉默了。
良久，他才开口："不管怎样...这次任务太危险了。程言修为低微，去了也是送死。"
"送死？"顾师兄笑了，"你觉得他会死？"
"那些妖怪巴不得跪舔他的脚趾头！"
"说不定这次那狐妖见了他，直接就献身了呢！"
几人哈哈大笑。
我死死咬着唇，拳头握得发白。
墨染的脸色也很难看，但他什么都没说。
"行了，别废话了。"顾师兄不耐烦地挥手，"天黑前必须把狐妖引出来，不然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程言，你自己走，还是我们抬你过去？"
我慢慢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我自己去。"
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连我自己都有些意外。
也许是被折磨得太久了，已经麻木了。
又或者...心里还存着一丝希望。
希望这次，能找到关于自己身世的线索。
我转身往客栈走去，身后传来江枫的声音：
"记住，一定要活着把狐妖带出来！死了的话，我们就把你的尸体扔进尸虫堆里！"
我脚步没停，只是握紧了拳头。
活着...
我一定要活着。
不是为了他们，而是为了找到真相。
我到底是谁？
为什么妖怪会叫我"小主子"？
为什么我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夜色渐浓，望月客栈的红灯笼摇摇晃晃。
我站在客栈门前，深吸一口气。
推开了那扇朱红色的大门。
第二章
望月客栈很奢华。
红木雕花的楼梯，琉璃瓦的屋顶，就连地面都是用上好的青石铺成。
可现在，这里却空无一人。
桌椅东倒西歪，地上散落着破碎的酒杯和菜盘。
墙壁上还有斑斑血迹，已经干涸成暗褐色。
很明显，这里发生过什么可怕的事情。
"小二...有人吗..."
我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在空荡的大厅里回响。
没有回应。
只有楼上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哒...哒...哒...
很轻很轻，像是穿着绣花鞋的女子在走动。
我咽了口唾沫，摸了摸胸前的镇妖符。
黄纸已经微微发烫，看来真的有妖气。
顺着楼梯往上爬，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二楼同样一片狼藉，但脚步声还在上面。
继续往上。
三楼到了。
走廊很长，两侧是一间间客房。
月光从窗户洒进来，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影子。
脚步声停在最里面的房间。
我深吸一口气，朝那个方向走去。
房门半掩着，里面透出橘黄色的烛光。
隐约能听到女子的笑声，娇媚撩人。
"公子...进来嘛..."
声音软得能滴出水来。
我的手碰到门把手，却停住了。
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很奇怪，明明是第一次来这里，可我总觉得...这个地方我来过。
不只是来过，而是...很熟悉。
就像是...回到了家。
"公子，你在门外站这么久做什么？是在害羞吗？"
女子的声音带着笑意，还有一丝...宠溺？
我愣了一下。
宠溺？
一只千年狐妖，对一个素不相识的除妖师，会用宠溺的语气？
"进来吧，小言言。"
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小言言...
这个称呼...
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
粉色的帐幔，精致的糕点，还有一个温柔的女声在耳边轻唤："小言言，快过来..."
头开始隐隐作痛。
我捂着太阳穴，用力推开房门。
房间里很温暖，到处都是红色的丝绸。
床榻上坐着一个女子，容貌绝美，身材婀娜。
正是传说中的千年狐妖。
她看到我进来，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小言言，你终于回来了！"
她猛地站起身，想要扑过来抱我。
可刚走了两步，就突然停住了。
脸上的笑容凝固，眼中闪过一丝困惑。
"你...你身上怎么有除妖师的气息？"
她皱起眉头，仔细打量着我。
"还有这镇妖符...小言言，你怎么会..."
话说到一半，她的脸色突然大变。
眼中涌出愤怒的火焰，美丽的容颜瞬间变得狰狞可怖。
"是谁！是谁敢伤害我的小言言！"
她的声音充满了杀意，整个房间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度。
我下意识后退一步："你...你认识我？"
狐妖愣了一下，然后悲伤地看着我：
"小言言...你不记得姐姐了吗？"
"姐姐？"
"我是苏妍啊，你最喜欢的苏妍姐姐..."
她的眼中涌出泪水，声音颤抖：
"小时候你总是缠着我，让我给你讲故事，陪你玩耍..."
"你还说，长大了要娶姐姐做媳妇儿..."
随着她的话，更多画面在我脑海中闪现。
一个小男孩拉着美丽女子的裙摆，奶声奶气地说："苏妍姐姐，我要和你成亲！"
女子笑得花枝乱颤："好啊，等小言言长大了，姐姐就嫁给你。"
我捂着头，痛苦地蹲下身：
"我...我想不起来..."
"没关系，想不起来也没关系。"
苏妍温柔地走过来，伸手想要抚摸我的头发。
可手刚碰到我，就被镇妖符的力量弹开了。
"嘶..."
她收回手，手背上出现了一道焦黑的痕迹。
看到这一幕，我心中涌起强烈的愧疚感。
"对不起...我..."
"不怪你。"苏妍摇头，"是那些可恶的除妖师！"
"他们把你骗走了，还洗掉了你的记忆！"
"小言言，你快把这符撕掉，姐姐带你回家。"
我看着胸前的镇妖符，犹豫了。
如果撕掉的话，我就真的没有退路了。
可是...
"苏妍姐姐。"我抬头看着她，"我真的是你口中的小言言吗？"
"当然！"苏妍急切地点头，"你看，你的肩膀上是不是有一颗红色的胎记？形状像朵梅花？"
我脱下外衣，露出左肩。
那里确实有一颗红色胎记，形状正如她所说。
"还有，你的右手小指上，有一道很浅的疤痕。那是小时候你偷偷去厨房拿糕点，被刀割到的。"
我抬起右手，手指上果然有一道细微的疤痕。
这些细节，如果不是很亲近的人，根本不可能知道。
"相信姐姐了吗？"苏妍眼中满含期待。
我沉默了许久，最终伸手扯下了胸前的镇妊符。
黄纸在手中化为灰烬。
苏妍立刻扑过来，紧紧抱住了我。
"小言言...姐姐想死你了..."
她的怀抱很温暖，有一种淡淡的花香。
莫名地，我觉得很安心。
就像是...找到了丢失很久的家。
第三章
被苏妍抱在怀里的时候，我感受到了三个月来从未有过的温暖。
可这温暖没持续多久，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
"程言！你到底在搞什么！"
顾师兄的声音从楼下传来，伴随着其他人的脚步声。
"怎么还没把狐妖引出来！"
苏妍的身体瞬间僵硬了。
她松开我，美丽的脸上浮现出冰冷的杀意。
"是那些除妖师...他们追来了。"
"小言言，快躲起来。姐姐去解决他们。"
"不要！"我急忙拉住她的手，"他们人多，你不是对手的。"
"那怎么办？"苏妍焦急地看着我，"我不能让他们再把你带走！"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我咬了咬牙，做出了一个决定。
"苏妍姐姐，你先变成普通女子的样子。我去应付他们。"
"可是..."
"相信我。"我握紧她的手，"我会保护你的。"
苏妍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感动。
她点点头，妖气收敛，变成了一个普通女子的模样。
就在这时，房门被踹开了。
顾师兄冲了进来，手里举着桃木剑。
江枫、韩立紧随其后。
墨染走在最后，脸色有些苍白。
"程言！你在干什么！"顾师兄怒吼道。
我站在苏妍面前，张开双臂护着她。
"师兄，这位姑娘只是普通人，不是妖怪。"
"放屁！"江枫指着苏妍，"这里妖气这么重，她不是妖怪是什么！"
"可能...可能是其他妖怪留下的气息。"我努力为苏妍辩解。
"程言。"墨染开口了，声音很轻，"让开。"
我转头看向他，心中涌起一丝希望。
"墨染师兄，你相信我吗？她真的不是妖怪。"
墨染看着我，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我想相信你。"他说，"可是...你身上的镇妖符呢？"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胸前。
那里空空如也。
"符呢？"顾师兄脸色大变，"你把镇妖符弄哪去了？"
"我..."
还没等我解释，韩立就大喊起来：
"他果然和妖怪勾结！把镇妖符撕了！"
"这下实锤了！"江枫狞笑着，"程言，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说我撕掉镇妖符是为了拥抱苏妍？
这不是更坐实了我和妖怪勾结的罪名吗？
"小言言..."
苏妍在我身后轻声说道。
"不用为姐姐辩解了。"
"既然他们认定姐姐是妖怪，那就让他们见识一下真正的妖怪吧。"
话音刚落，苏妍身上爆发出强大的妖气。
她的容貌瞬间变得妖艳绝美，身后出现了九条毛茸茸的尾巴。
九尾狐！
顾师兄几人脸色惨白，连连后退。
"竟然是九尾狐...这怎么可能..."
"传说九尾狐早就绝迹了..."
苏妍优雅地走上前，每走一步，地面就结出一层寒霜。
"欺负我的小言言...你们很有胆子嘛。"
她的声音带着致命的魅惑，在场的几个男人都愣住了。
除了墨染。
他紧握桃木剑，剑身泛着金光。
"妖孽！竟敢魅惑人心！"
墨染一剑刺向苏妍。
苏妍轻蔑地笑了笑，随手一挥。
墨染整个人就被击飞了出去，撞在墙上。
"噗..."
他吐出一口血，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墨染师兄！"
我冲过去扶住他，心中既心疼又愤怒。
"苏妍姐姐，不要伤害他！"
苏妍停下了动作，看向我。
"小言言，他们欺负你，姐姐要为你报仇。"
"不用。"我摇头，"我们走吧。"
"可是..."
"走吧。"我坚定地说道，"我不想看到任何人受伤。"
苏妍看着我，眼中满是心疼。
"小言言，你还是这么善良..."
她挥了挥手，一道红光笼罩了房间。
等红光散去，我们已经出现在客栈外面。
夜风吹过，我回头看向客栈。
透过窗户，能看到墨染他们还在房间里。
墨染扶着墙站起身，隔着窗户看向我。
那目光很复杂。
有愤怒，有失望，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
"小言言，我们回家吧。"
苏妍牵着我的手，声音温柔得像春风。
我最后看了墨染一眼，然后跟着苏妍离开了。
身后传来顾师兄愤怒的咒骂声：
"程言！你这个叛徒！"
"总有一天，我们会杀了你的！"
我没有回头。
也许，从今以后，我再也不是那个被人欺负的弱小除妖师了。
我有了家，有了保护我的人。
可为什么...
心里还是觉得空落落的？
第四章
苏妍带我来到了一座隐藏在深山里的府邸。
府邸很大，亭台楼阁，假山流水，比王公贵族的宅子还要奢华。
"这里是我们的家。"苏妍挽着我的手臂，"小时候，你就是在这里长大的。"
踏进大门的瞬间，一种强烈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就像是身体比大脑更早地记起了这里。
"小言言回来了！"
一个声音从花园里传来。
接着跑来一个看起来十六七岁的美貌少女，身后摇着一条毛茸茸的尾巴。
"小七？"我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我自己都愣住了。
我怎么知道她叫小七？
少女惊喜地扑过来："小言言！你还记得我！"
"我是小七啊！你最疼爱的小七！"
她抱着我的胳膊不放，眼中满含泪水。
"这些年你去哪里了？小七好想你..."
我看着她，脑海中又闪现出一些画面。
一个小女孩跟在我身后，奶声奶气地叫着："小言言哥哥，等等我..."
"小七..."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哼！"小七噘着嘴，"你消失了这么久，一句对不起就想糊弄过去？"
"那小七想要什么补偿？"我笑着问。
"我要你陪我玩！天天陪我玩！"
"好。"
看着小七开心的样子，我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也许...这里真的是我的家。
"小言言。"苏妍拉着我的手，"走，姐姐带你回房间。"
她带我来到一间精致的卧室。
房间里的摆设很有趣，有各种各样的玩具，还有很多书籍。
"这是你以前的房间。"苏妍说，"所有东西都保持着你离开时的样子。"
我走到书架前，随手拿起一本书。
扉页上写着几个字：程言的书。
字迹很稚嫩，像是小孩子写的。
"你小时候最喜欢看故事书了。"苏妍站在我身后，"特别是那些英雄救美的故事。"
"你还说，长大了要做一个大英雄，保护姐姐和小七。"
我翻开书页，里面有很多插图。
英俊的少年骑着白马，救下被妖怪抓走的美丽公主。
不知为什么，看着这些图画，我心中涌起一阵说不出的感觉。
既熟悉，又陌生。
"苏妍姐姐。"我转身看着她，"我为什么会失去记忆？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荒野中？"
苏妍的脸色黯淡下来。
"那是因为...有人想要伤害你。"
"谁？"
"程家。"苏妍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两个字。
"程家？"我愣了一下，"那不是我的家族吗？"
"是你的家族，但不是你的家。"苏妍摇头，"程家的人从来没有把你当成家人。"
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夜色。
"小言言，你知道你的身世吗？"
"不知道。"
"你是程家老爷和一个妖女所生的孩子。"
"妖女？"我心中一震。
"没错。你的母亲是一只千年蛇妖。因为爱上了程家老爷，化作人形与他相恋。"
"可惜，程家是除妖世家。当程家老爷的原配夫人发现真相后，立刻召集族人围杀你的母亲。"
"你的母亲为了保护刚出生的你，拼尽全力突围，把你送到了我这里。"
"她托我照顾你，然后就..."
苏妍的声音哽咽了。
我站在原地，感觉脑袋一阵眩晕。
我的母亲...是妖？
那我岂不是半妖？
难怪那些妖怪会叫我"小主子"，原来我身上有妖族血脉。
"程家一直在寻找你的下落。"苏妍继续说道，"三个月前，他们终于找到了这里。"
"是程家的人把我抓走的？"
"不是抓走，是想要杀掉你。"苏妍转身看着我，眼中满含怒火。
"在程家看来，你这个半妖的存在，就是他们家族的耻辱。"
"他们设下陷阱，想要杀死你。关键时刻，你体内的妖族血脉觉醒，爆发出强大的力量。"
"可这力量也让你失去了记忆。"
"后来你昏倒在荒野中，被那些除妖师捡到..."
听完苏妍的讲述，我久久无语。
原来...我一直在寻找的家人，实际上是想要杀死我的仇人。
而真正关心我、保护我的，却是被人类视为邪恶的妖族。
"小言言。"苏妍走过来，轻抚着我的脸颊，"不要难过。"
"虽然你失去了程家的血亲，但你还有我们。"
"我们才是你真正的家人。"
我看着她温柔的眼神，心中五味杂陈。
是啊，这里的确比望月客栈那些除妖师温暖多了。
可我为什么还是觉得...少了些什么呢？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小七的声音：
"小言言哥哥！快出来！有客人来了！"
苏妍脸色一变："这个时候，会是谁？"
我们走出房间，来到前厅。
只见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坐在椅子上，正在悠闲地品茶。
看到我们出现，他放下茶杯，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程公子，久仰大名。"
男子站起身，向我拱手行礼。
"在下程家长老程无忌。"
"特来接公子回家。"
第五章
程无忌？
这个名字让我感到莫名的厌恶。
"我不认识你。"我冷冷地说道，"也不会跟你回什么程家。"
程无忌笑了笑，似乎早就料到我会这样说。
"公子失忆了，不记得老夫也是正常的。"
"不过没关系，血脉是骗不了人的。"
他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玉佩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
"这是程家传承千年的血玉。只有程家嫡系血脉，才能让它发光。"
玉佩刚一出现，就散发出淡淡的红光。
而当程无忌走近我时，红光变得更加明亮。
"看到了吗？"程无忌得意地说道，"公子身上的程家血脉，骗不了人。"
苏妍挡在我面前，冷声说道：
"程家的人，不准踏进我的府邸！"
"妖女，你以为你护得住他吗？"程无忌的笑容变得阴冷。
"当年你护不住他的妖女母亲，现在同样护不住他。"
"你！"苏妍怒火中烧，身上爆发出强大的妖气。
可程无忌却毫不在意，甚至还笑得更开心了。
"想动手？那就试试看吧。"
他从袖中取出一张符纸，符纸上闪烁着金光。
"这是天师府的封印符，专门用来对付你们这些妖怪。"
苏妍脸色大变，身上的妖气瞬间被压制了。
"天师符？你们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程家传承千年，底蕴深厚。区区一张天师符而已。"
程无忌收起符纸，重新看向我。
"公子，还是老老实实跟我回去吧。"
"免得这些妖怪为了你受苦。"
我看着苏妍痛苦的表情，心中涌起强烈的愧疚感。
都是因为我，她才会受到威胁。
"我跟你走。"我咬牙说道，"但你不准伤害她们。"
"小言言！"苏妍急忙抓住我的手，"不要去！他们会杀了你的！"
"姐姐，没事的。"我握住她的手，"我不会有事的。"
程无忌满意地点头："公子果然深明大义。"
"放心，只要公子乖乖配合，程家不会为难这些妖怪的。"
我不信他的话，但现在也没有别的选择。
苏妍和小七的实力虽然强，但程家既然敢来，肯定有所准备。
与其让她们受伤，不如我主动跟他走。
"小言言..."小七哭着抱住我，"不要走...小七舍不得你..."
"小七乖。"我拍了拍她的背，"哥哥很快就会回来的。"
"真的吗？"
"真的。"
虽然这样说，但我心里清楚，这次离开，可能就是永别了。
程家既然费尽心思把我带回去，肯定不是为了什么好事。
但我不后悔。
至少，我找到了自己的身世，也感受到了什么叫家人的温暖。
跟着程无忌离开府邸时，我回头看了一眼。
苏妍和小七站在门口，眼中满含泪水。
"小言言！"苏妍突然大喊，"记住姐姐的话！"
"你是我们的家人！永远都是！"
我点了点头，然后头也不回地跟着程无忌走进了黑夜。
一路上，程无忌都很客气，完全没有要伤害我的意思。
甚至还主动为我介绍程家的历史和现状。
"程家是除妖世家，在江湖上享有盛名。"
"公子的父亲程天行，更是当代除妖宗师。"
"只可惜...当年一时糊涂，竟然与妖女相恋，生下了公子。"
说到这里，程无忌的语气变得有些嘲讽。
"不过也好，正是因为公子体内有妖族血脉，所以对我们的计划非常重要。"
"什么计划？"我问。
"到了程家，公子自然就知道了。"
程无忌神秘地笑了笑，不再多说。
我们走了大半夜，终于来到一座庞大的庄园。
庄园大门上写着两个大字：程府。
门口站着十几个守卫，个个都是除妖师打扮。
看到程无忌回来，守卫们纷纷行礼。
"长老，您回来了。"
"嗯。"程无忌点头，"这位就是少爷，立刻通知家主。"
"是！"
进入程府后，我发现这里的规模比苏妍的府邸还要大。
各种楼阁亭台，占地数百亩。
在月光下，整座庄园都显得庄严肃穆。
"公子，家主在书房等您。"程无忌说道。
我跟着他来到一间宽敞的书房。
书房里坐着一个中年男子，面容威严，眼神锐利。
看到我进来，他抬起头，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你就是...言儿？"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似乎在努力压制着什么情感。
"你是...我父亲？"我看着他，心中五味杂陈。
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害死我母亲的凶手吗？
"是，我是程天行。"中年男子站起身，"是你的父亲。"
我们父子俩对视着，气氛沉默而尴尬。
良久，程天行才开口：
"言儿，你...还好吗？"
"好不好，与你有什么关系？"我冷冷地反问。
程天行的脸色一黯，但还是耐心地说道：
"我知道你恨我，这也是应该的。"
"当年的事...是我对不起你的母亲。"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怒道，"人都死了！"
"是啊...都死了..."程天行痛苦地闭上眼睛。
"所以我想要赎罪，想要补偿你。"
"补偿？"我冷笑，"你准备怎么补偿？"
程天行深吸一口气，然后说出了让我震惊的话：
"我要让你成为程家的家主。"
"继承程家的一切。"
第六章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让你成为程家的家主。"程天行认真地重复了一遍。
"继承程家千年基业，成为除妖界的领袖。"
我看着他，怀疑这是某种陷阱。
"为什么？"我冷声问道，"我是半妖，你们不是最痛恨妖怪吗？"
"正是因为你是半妖，所以才更合适。"
程天行走到书架前，取出一本古籍。
"言儿，你知道程家为什么能够传承千年，始终屹立不倒吗？"
我摇摇头。
"因为我们掌握着一个秘密。"程天行翻开古籍，"一个关于妖族的秘密。"
古籍上画着复杂的图案，看起来像是某种法阵。
"三千年前，人妖两族爆发大战。"程天行缓缓说道。
"最终人族获胜，妖族败退。但妖族的王者在临死前，施展禁术，将自己的力量封印在了一个特殊的地方。"
"这个地方，就是妖王陵。"
"妖王陵？"
"没错。传说中，妖王陵里不仅封印着妖王的力量，还有无数妖族的宝藏。"
"但妖王陵有一个特殊的封印，只有妖族血脉才能打开。"
程天行看着我，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而你，就是我们打开妖王陵的钥匙。"
我终于明白了。
原来程家之所以要找我回来，不是为了什么父子情深，而是为了利用我的妖族血脉。
"所以，你让我当家主，也是为了更好地利用我？"
"不是利用，是合作。"程天行纠正道，"只要你愿意帮助程家开启妖王陵，程家的一切就都是你的。"
"包括程家积累千年的财富，包括程家在除妖界的地位，包括...复活你母亲的方法。"
最后一句话，让我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什么？复活我母亲？"
"妖王陵里有逆天改命的宝物。"程天行说道，"死者复生，并非不可能。"
我死死盯着他，试图从他眼中看出谎言的痕迹。
但他的表情非常认真，不像是在撒谎。
"你需要考虑多久？"程天行问。
我沉默了许久。
如果真的能复活母亲...
可是，我总感觉这里面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我需要时间考虑。"我说道。
"当然可以。"程天行点头，"来人，带少爷去休息。"
很快就有下人过来，带我离开了书房。
他们安排我住在程府最好的院落里，侍女、丫鬟一应俱全。
但我知道，这些都只是表面功夫。
实际上，我现在就是程家的囚徒。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脑海中反复回想着程天行的话。
妖王陵...复活母亲...
这些听起来都很诱人。
可我总觉得，程家不会这么好心。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窗外传来轻微的声响。
我悄悄起身，走到窗边。
只见一道黑影在院墙上一闪而过。
有人潜入了程府！
我心中一动，立刻推开窗户跳了出去。
追着那道黑影，我来到了程府的后花园。
月光下，我看清了那个人的身影。
是墨染！
他怎么会在这里？
"墨染师兄？"我小声叫道。
墨染转过身，看到是我，脸上闪过惊喜的表情。
"程言！你没事太好了！"
他快步走过来，仔细检查着我的身体。
"他们有没有伤害你？"
"没有。"我摇头，"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救你。"墨染认真地说道，"程家不是什么好人，他们抓你肯定没安好心。"
"走吧，我带你离开这里。"
看着墨染关切的表情，我心中涌起一阵暖流。
没想到，在我最需要的时候，来救我的竟然是他。
"墨染师兄..."我感动地看着他，"你不是很讨厌我吗？为什么要来救我？"
墨染愣了一下，然后苦笑着摇头。
"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
"相反...我..."
他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脸色有些发红。
"你什么？"我好奇地问。
"没什么。"墨染转过身，"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可就在这时，周围突然亮起了无数火把。
数十个程家护卫将我们围在了中间。
程无忌从阴影中走出，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
"墨公子，深夜造访程府，所为何事啊？"
墨染脸色一变，立刻护在我身前。
"我来接我的人。"
"你的人？"程无忌哈哈大笑，"墨公子，程言可是我们程家的血脉，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人？"
"再说了，程言现在是程家的少爷，享尽荣华富贵，为什么要跟你这个落魄的除妖师走？"
墨染没有理会程无忌的嘲讽，而是转头看向我。
"程言，你愿意跟我走吗？"
他的眼神很认真，很诚恳。
仿佛不管我做出什么选择，他都会尊重。
我看着墨染，又看看周围虎视眈眈的程家护卫。
如果我选择跟他走，他肯定会受伤，甚至可能会死。
但如果我留下...
"我..."
第七章
我正要开口，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小言言！"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夜空中响起。
接着，苏妍从天而降，身后九条尾巴如同利剑般扫向程家护卫。
"妖女！"程无忌脸色大变，"你怎么敢闯入程府！"
"为了救我的小言言，别说程府，就算是天宫我也敢闯！"
苏妍落在我身边，伸手将我拉到怀里。
"小言言，姐姐来晚了，让你受委屈了。"
"苏妍姐姐..."我感动得差点哭出来。
她居然真的来救我了。
"还有我！"
小七也从墙头跳了下来，身手敏捷得像只小猫。
"小言言哥哥，小七想死你了！"
看到她们，我心中涌起强烈的归属感。
这才是我真正的家人。
"程言。"墨染看着我被苏妍抱在怀里，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你...选择跟她们走吗？"
我看着墨染，又看看苏妍。
一边是救了我的人类除妖师，一边是养育了我的妖族姐姐。
"我..."
"少爷！"
程无忌突然大喊，"您可要想清楚了！"
"跟着这些妖怪，您永远都是江湖中人人喊打的存在！"
"但如果留在程家，您就是高高在上的除妖世家少主！"
"更何况，妖王陵的秘密，复活令堂的方法，只有程家才知道！"
听到"复活母亲"这几个字，苏妍和小七都愣住了。
"小言言，他说的是真的吗？"苏妍紧张地问道。
我点了点头，将程天行告诉我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听完后，苏妍沉默了。
"如果真的能复活小言言的母亲..."她咬了咬唇，"那确实应该试试。"
"姐姐！"小七急了，"你不会真的要让小言言哥哥留在程家吧？"
"这些人杀了小言言的母亲，现在又想利用他，怎么能相信他们？"
苏妍也很纠结，她当然不想让我留在程家。
但如果真的能复活我的母亲...
"够了！"
就在大家都在犹豫的时候，墨染突然大喝一声。
"程家的人，你们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真实目的吗？"
程无忌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妖王陵确实存在，但你们想要的不是什么宝藏！"墨染冷冷地说道。
"你们想要的是妖王的力量！"
"而获得妖王力量的方法，就是用妖族血脉作为祭品！"
"程言一旦进入妖王陵，就会被你们当成祭品献给妖王的亡魂！"
"什么？！"苏妍脸色煞白。
我也感到一阵寒意袭来。
原来程家的真实目的是这个！
"胡说八道！"程无忌恼羞成怒，"墨染，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
"我有没有胡说，程无忌你心里清楚。"墨染从怀中取出一本古籍。
"这是我从天师府偷来的《妖王秘录》，上面清楚记载了妖王陵的真相。"
他翻开古籍，大声念道：
"妖王陵内，妖王真灵不散。若有妖族血脉进入，可与妖王真灵融合，重获新生。"
"但融合的代价，就是妖族血脉的消散！"
"简单来说，就是妖王会夺舍程言的身体重获新生！"
听到这里，我彻底明白了。
程家根本不是想要什么宝藏，而是想要复活妖王！
而我，就是他们复活妖王的工具！
"至于复活程言的母亲..."墨染冷笑，"根本就是骗人的鬼话！"
"程无忌，我说得对吗？"
程无忌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事情败露，他也不再伪装。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程无忌一声令下，程家护卫立刻冲了上来。
"保护少爷！一定要活捉！"
苏妍怒火中烧："程家的人，你们该死！"
她身上爆发出恐怖的妖气，九条尾巴如同鞭子般抽向护卫们。
小七也变回妖狐本体，利爪闪烁着寒光。
墨染挥舞桃木剑，剑光如雪花般飞舞。
战斗瞬间爆发！
程家护卫虽然人多，但面对苏妍这样的九尾狐，根本不是对手。
很快就被杀得人仰马翻。
"撤！"程无忌见势不妙，立刻下令撤退。
"速去通知家主！调动程家所有力量！"
程家护卫立刻四散而逃。
"追吗？"小七问道。
"不用了。"苏妍摇头，"我们也该走了。"
她拉着我的手："小言言，我们回家吧。"
我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墨染。
"墨染师兄，谢谢你。"
"如果不是你，我可能真的会被程家骗了。"
墨染看着我，眼中有种说不出的温柔。
"程言，你...真的要跟她们走吗？"
我愣了一下："师兄，你的意思是？"
"跟我走吧。"墨染突然说道，"我会保护你的。"
苏妍脸色一变："墨染，你什么意思？"
"小言言是我们的家人，凭什么跟你走？"
墨染看了苏妍一眼，然后坚定地说道：
"因为我爱他。"
第八章
墨染的话如同雷电一般击中了我。
他说...他爱我？
"墨染师兄..."我呆呆地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苏妍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墨染，你疯了？小言言是我们妖族的人，你一个人类除妖师，有什么资格说爱他？"
"爱不分种族。"墨染认真地说道，"我爱的是程言这个人，不管他是人是妖。"
小七在一旁急得直跳脚："小言言哥哥，不要听他胡说！他们人类都是骗子！"
我看着墨染真诚的眼神，心中五味杂陈。
说不感动是假的。
从被除妖小队捡到开始，只有墨染对我是真心好的。
就算后来发生了误会，他也从来没有真正伤害过我。
甚至今晚，他还冒着生命危险来救我。
可是...
"墨染师兄。"我看着他，"你知道我是什么吗？"
"我知道，你是半妖。"墨染点头，"但那又怎样？"
"你是除妖师，我是妖怪，我们注定是敌人。"
"谁说的？"墨染走近一步，"程言，你觉得我像是在乎这些的人吗？"
"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我就知道你与众不同。"
"你善良，纯真，从不主动伤害任何人。"
"这样的你，就算是妖怪又如何？"
墨染的话让我心中一震。
他居然早就知道我的身份？
"你...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墨染苦笑，"你身上的妖气很淡，但对我这样的除妖师来说，还是很明显的。"
"可是你从来没有说过..."
"因为我不在乎。"墨染看着我，"程言，我爱的是你，不是你的身份。"
苏妍忍不住了："够了！墨染，你别在这里演戏了！"
"你们除妖师对妖族的仇恨是天性，怎么可能真心爱一个半妖？"
"我不信！"
墨染转向苏妍，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信不信由你。但有一点我要澄清，我从来不是什么正统的除妖师。"
"什么意思？"我疑惑地问。
墨染深吸一口气，然后说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震惊的事实：
"因为我...也是半妖。"
"什么？！"
我们三个异口同声地惊呼。
墨染竟然也是半妖？
"我的母亲是雪狐，父亲是人类除妖师。"墨染淡然地说道。
"所以我天生就有除妖的能力，但同时也有妖族血脉。"
"这就是为什么，我能这么容易就发现你的身份。"
"因为我们是同类。"
我呆呆地看着墨染，感觉整个世界都颠倒了。
原来墨染也是半妖...
难怪他对我那么好，原来我们真的是同类。
"小言言，你不要被他骗了！"小七急忙说道，"就算他也是半妖，那又怎样？"
"他还是除妖师！还是跟我们作对的敌人！"
苏妍也点头："小七说得对。小言言，你不能跟他走。"
"他是除妖师，总有一天会伤害你的。"
面对苏妍和小七的劝阻，我陷入了深深的纠结。
一边是养育了我的妖族家人，一边是真心爱我的半妖除妖师。
我该怎么选择？
就在这时，程府深处突然传来一阵钟声。
"当...当...当..."
钟声悠扬而急促，在夜空中回荡。
苏妍脸色大变："这是程家的集合钟声！他们要召集所有力量来对付我们！"
"我们必须立刻离开！"
墨染也意识到了危险："程家底蕴深厚，如果他们倾巢而出，我们很难应付。"
"程言，快决定吧！"
远处已经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看来程家的援兵就要到了。
"小言言！"苏妍伸出手，"跟姐姐走！"
"程言！"墨染也伸出手，"相信我！"
两只手在我面前，等待着我的选择。
我看看苏妍，又看看墨染。
最后，我做出了一个连自己都意想不到的决定。
"我谁都不跟！"
我后退一步，远离了两人。
"苏妍姐姐，墨染师兄，我都不想让你们受伤。"
"所以...我自己走。"
"小言言？！"
"程言？！"
两人都愣住了。
我转身就跑，头也不回地冲出了程府。
身后传来苏妍和墨染的呼喊声，但我没有停下。
我不想让任何人因为我而受伤。
不管是妖族的家人，还是人类的爱人。
既然我的存在会给大家带来危险，那我就自己承担这个危险。
夜风呼啸，我奔跑在黑暗的荒野中。
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还能去哪里。
但我知道，从今以后，我只能靠自己了。
第九章
我在荒野中漫无目的地奔跑了一整夜。
当第一缕晨光撕破黑暗时，我已经精疲力尽，瘫倒在一片草地上。
回头望去，程府的灯火早已看不见了。
苏妍他们...应该安全逃脱了吧？
我这样告诉自己，心中却涌起强烈的不舍。
也许，我永远都见不到他们了。
"小兄弟，你怎么一个人倒在这里？"
一个温和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我抬头一看，是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中年大叔，正关切地看着我。
"我...我迷路了。"我随口编了个理由。
"迷路啊，那可不行。"大叔伸出手，"来，我扶你起来。"
"这荒郊野外的，野兽多，不安全。"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受了他的帮助。
"谢谢大叔。"
"不客气。"大叔笑眯眯地说道，"我叫王大富，是附近村子的猎户。"
"你呢？叫什么名字？"
"我叫...程言。"
"程言，好名字。"王大富点头，"看你这样子，是从大城市来的吧？"
"怎么一个人跑到这荒山野岭来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含糊地说："家里出了点事，所以...出来散散心。"
"哦，那你现在打算去哪？"
"我...我也不知道。"
看我这副迷茫的样子，王大富想了想，说道：
"要不这样吧，你先到我家里休息几天。"
"等想清楚了再做决定，怎么样？"
面对一个陌生人的善意，我心中涌起一阵暖流。
"这...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王大富摆手，"我家就我一个人，多个人还热闹些。"
我想了想，点头同意了。
反正现在也没有其他地方可去，不如先在这里安身。
跟着王大富来到村子里，我发现这是个很普通的小山村。
几十户人家，都是以打猎和种田为生。
王大富的家在村子边缘，是个小小的院落。
房屋虽然简陋，但收拾得很干净。
"你先在这里住下。"王大富指着客房，"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
"谢谢王大叔。"
"客气什么，都是缘分。"
接下来的几天，我就在王大富家里住了下来。
白天帮他干些农活，晚上就看看书，或者到村子里走走。
村民们都很朴实善良，对我这个外来人也没有什么戒备。
渐渐地，我开始喜欢上了这种平静的生活。
没有妖怪，没有除妖师，也没有什么血海深仇。
就是简简单单地过日子。
也许...我可以一直这样生活下去？
可是，平静的日子注定不会长久。
第七天的晚上，我正在院子里看书，突然听到村子里传来嘈杂声。
"有妖怪！有妖怪啊！"
"快跑！快跑！"
"救命啊！"
我立刻放下书，冲出院子。
只见村子中央火光冲天，几个村民慌慌张张地四处逃窜。
"怎么回事？"我拦住一个村民问道。
"有妖怪闯进村子了！"村民吓得脸色苍白，"已经杀了好几个人了！"
妖怪？
我心中一沉，立刻朝村子中央跑去。
到了现场，我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在肆意破坏。
那是一只巨大的熊妖，身高三丈，浑身黑毛，眼睛血红。
它的利爪锋利如刀，随便一挥就能撕碎房屋。
地上已经倒下了几个村民，生死不明。
"妖怪，住手！"
我大喝一声，冲了过去。
熊妖听到声音，转过头看向我。
当它看清我的样子后，眼中闪过一丝困惑。
然后，就像之前的那些妖怪一样，它停止了攻击。
"小...小主子？"
熊妖瓮声瓮气地说道，声音中带着惊喜。
"您怎么在这里？"
又来了...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
看来不管我走到哪里，都会遇到这种情况。
"我不是什么小主子。"我说道，"你认错了。"
"不会认错的！"熊妖激动地说道，"您身上有我们妖王大人的气息！"
"您就是传说中的小主子！"
妖王大人？
我心中一动。
之前程无忌提过妖王陵的事情，难道这个妖王真的存在？
"你说的妖王大人是谁？"我试探着问道。
"当然是我们妖族的王者！"熊妖恭敬地说道，"妖王大人失踪多年，我们一直在寻找。"
"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了小主子！"
"小主子，请您跟我们回去吧！所有妖族都在等您！"
我摇摇头："我说了，我不是什么小主子。"
"而且，你刚才伤了无辜的村民，这是不对的。"
熊妖挠了挠头："可是...我们要找您啊..."
"那也不能伤害无辜的人。"我严厉地说道，"立刻离开这里，不准再伤害任何人。"
"是...小主子说的对..."
熊妖乖乖地点头，然后转身就要离开。
可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传来一阵剑鸣声。
几道剑光从天而降，直刺熊妖。
"妖孽！受死！"
是除妖师来了！
而且领头的那个人，我很熟悉。
是墨染！
第十章
看到墨染出现，我心中五味杂陈。
既高兴又担心，既想念又害怕。
"墨染师兄！"我忍不住喊道。
墨染听到我的声音，剑招微微一滞，差点被熊妖的爪子抓到。
"程言？你怎么在这里？"
他一边与熊妖战斗，一边关切地看着我。
"我..."
还没等我解释，又有几个除妖师从天而降。
我认出了其中几个人，是顾师兄他们。
看来墨染是和他们一起来的。
"程言！"顾师兄看到我，脸上闪过复杂的表情，"你果然和妖怪在一起！"
"不是的！"我急忙解释，"我是来阻止它的！"
"阻止？"江枫冷笑，"那为什么这妖怪对你这么恭敬？"
"还叫你什么小主子？"
我一时语塞。
确实，从外人的角度看，我和熊妖的关系很可疑。
"不管怎样，先解决这妖怪再说！"韩立大喝一声，挥剑刺向熊妖。
几个除妖师围攻之下，熊妖很快就落入下风。
它虽然力大无穷，但面对除妖师的配合，渐渐招架不住。
"小主子，救我！"熊妖一边抵挡，一边向我求救。
我看着被围攻的熊妖，心中纠结不已。
虽然它刚才伤了村民，但现在看起来很可怜。
而且...它确实是因为寻找我才来到这里的。
"住手！"
我冲到战圈中间，张开双臂护在熊妖前面。
"不要杀它！"
"程言，你疯了？"顾师兄怒道，"这妖怪杀了村民，你还要保护它？"
"它是做错了，但罪不至死！"我坚持道，"而且它已经知错了！"
"知错？"江枫嗤笑，"妖怪的话你也信？"
"程言，让开。"墨染走过来，语气平静但坚定，"这妖怪必须死。"
我愣愣地看着墨染。
没想到连他也要杀熊妖。
"墨染师兄，你不是说过，不是所有妖怪都是坏的吗？"
"但杀了人的妖怪，就必须偿命。"墨染的眼神很冷，"这是规矩。"
"可是..."
"程言！"熊妖突然推开我，"您不要为了我和人类起冲突！"
"我愿意以死谢罪！"
说完，熊妖竟然主动伸长脖子，等待除妖师的剑。
看到这一幕，我心中震撼不已。
这妖怪...竟然宁死也不愿意连累我？
就在墨染举剑要斩下的瞬间，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悦耳的笑声。
"阿弥陀佛，诸位施主，何必赶尽杀绝呢？"
一个身穿白衣的僧人缓缓走来。
他看起来很年轻，面容清秀，气质出尘。
"你是谁？"顾师兄警惕地问道。
"贫僧法号智明，是云游四方的和尚。"僧人合掌行礼，"刚才听到这里有争斗，特来化解。"
"和尚，这里没你的事，快走！"江枫不耐烦地挥手。
智明微微一笑，看向我："施主，贫僧观你面相，似有佛缘啊。"
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大师，你认错人了吧？"
"不会认错的。"智明走近几步，"施主身上有很特殊的气息。"
"半人半妖，却心存善念，确实罕见。"
听到"半妖"这个词，除妖师们都是一惊。
"大师，你说什么？"顾师兄瞪大眼睛，"程言是半妖？"
智明点头："正是。而且，如果贫僧没看错的话..."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施主体内，还有妖王血脉。"
"什么？！"
所有人都震惊了。
连我自己也愣住了。
妖王血脉？我怎么会有妖王血脉？
"大师，你确定没看错？"墨染紧张地问道。
"贫僧修炼千年，不会看错。"智明认真地说道，"这位施主，就是传说中的妖王转世。"
"妖王转世？"
我感觉脑袋嗡嗡作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是程家老爷和蛇妖的孩子吗？
怎么又成了妖王转世？
"小主子！"熊妖激动地跪了下来，"原来您真的是妖王大人转世！"
"我们妖族有救了！"
智明看着跪拜的熊妖，叹了口气：
"施主，你现在明白了吗？为什么所有妖怪见到你都会下跪？"
"因为你体内流淌着妖王的血脉，拥有统领所有妖族的力量。"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感觉整个世界都颠倒了。
原来...我真的是妖王转世？
那苏妍告诉我的身世，都是假的吗？
"程言..."墨染复杂地看着我，"原来你是...妖王。"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意味。
仿佛在这一刻，我们之间突然有了不可跨越的鸿沟。
"我不是妖王！"我大声说道，"我就是程言！什么都没变！"
可是，当我看向墨染和其他除妖师时，发现他们的眼神都变了。
有恐惧，有戒备，还有...失望。
就连之前还在求我救命的熊妖，现在也用一种狂热的崇拜眼神看着我。
仿佛我已经不再是那个普通的程言，而是高高在上的妖王。
"为什么..."我喃喃自语，"为什么会这样..."
智明走过来，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施主，你的命运从一开始就不平凡。"
"现在真相大白，也是时候做出选择了。"
"选择？"
"要么，接受你妖王的身份，统领妖族，与人类为敌。"
"要么，压制体内的妖王血脉，继续做一个普通人。"
"但无论你选择什么，都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我看看墨染，又看看熊妖，心中一片混乱。
到底...我该怎么选择？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香风。
"小言言！"
苏妍的声音响起，伴随着九条尾巴的炫丽光芒。
她来了，而且身后还跟着小七。
看到我安然无恙，苏妍松了口气，然后恶狠狠地瞪着除妖师们。
"是谁敢欺负我的小言言？"
可当她看到智明时，脸色突然大变。
"你...你怎么在这里？"
智明微微一笑："许久不见，妍儿。"
苏妍的身体开始颤抖，眼中满含复杂的情绪。
"哥哥..."
【完结】